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懼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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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初的天氣還有些冷,杜燕霄站在地上,手裏拿著個小冊子,這是他第一次當監考,需要反覆的核對一下流程,再加考生的相關資料,避免出錯。

花相景整理著杜燕霄的冕服,還在他的腰間佩戴了香草,各種珠寶首飾都不落,整理完身上後,就將杜燕霄往鏡子前推,拿起梳子就把頭發束上去,再把十二旒冕戴上。

杜燕霄低著頭所有的註意力全部都在手中的小冊子上,從花相景的視角看,杜燕霄簡直就像是一只小貓,花相景看著那張白皙的臉,有些想在這張臉上畫幾筆;他看向桌上的米粉,用粉拂蘸了點拍在杜燕霄臉上。

“我不化妝。”

“去監考當然要漂漂亮亮的去,這年頭就流行男子化妝。”

杜燕霄拗不過,只好讓花相景搗鼓自己的臉,敷完粉後用胡粉在兩頰到眼尾之間塗上,讓面色更紅潤,石黛描繪眉形,用一根細細的筆,沾上胭脂畫在眼皮上,在眼尾拉出長長的一條線,又用手指沾點口脂均勻的塗抹在唇上,就這麽幾下就畫完了。

花相景捧著杜燕霄的臉看了好一陣子,越看越覺得可愛,可愛的想一口吞下;杜燕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,陷入了沈思,不是畫的不好,而是太妖了,只能硬著頭皮去了金鑾殿。

周圍的太監宮女不約而同的都看向了杜燕霄,沈亮的表情不知用什麽來形容,考生也陸陸續續的進了金鑾殿,好幾個考生看到杜燕霄後眼睛都直了;在這些考生的印象中,皇帝都應該是十分年邁的形象,但在上頭坐著的人卻比在場的大部分都要年輕,杜燕霄看著這考生一個兩個的,真想挖個洞鉆進去。

曾洋只覺得上頭做的這個人有點眼熟,但說不出在哪裏見過,有點像……像……像花相景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公子,曾洋頓時後背驚出一陣冷汗,一會兒考完了必須要去問花相景這兩人什麽關系。

人都到齊後,杜燕霄翻開小冊子道:“第一題以《望終南餘雪》題自行創作一首詩;第二題,賦題為《未明求衣賦》,詩題為《懸爵待士詩》;第三題,行賞忠厚之至論;第四題,晉武平吳以獨斷而克,苻堅伐晉以獨斷而亡;齊桓專任管仲而霸,燕噲專任子之而敗,事同而功異,何也?第五題……”

一共十道題,考試時間是一天,杜燕霄大致的記錄了一下每位考生考試的狀況,然後又十分無聊的在小冊子上畫著花相景,花相景大敞著衣衿躺在亭子裏,墨色的長發如水一般,鎖骨下方那艷紅的杜鵑花勾的人心中一陣酥軟,亭子上的紗簾在風中飄動,花相景的手伸向下方的池塘,白色的花瓣輕輕飄在水上。

杜燕霄十分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畫,據結束的時間還有四個時辰,杜燕霄便走下臺階,去挨個挨個的看考生的答卷,本來殿試就緊張,杜燕霄下來後就更緊張了;考生們大氣都不敢喘,杜燕霄似是故意的,站在那些緊張的考生旁邊,過了許久才離開。

他還特意站在田並詩旁邊,看一看花相景教的怎樣,走到曾洋邊上的時候,快速的掃了一眼紙上寫的,然後便收回了眼神,繼續走著。

考完後,考生有序的離開了金鑾殿,剛一出宮門就撞上了提著食盒的花相景。

“你們好。”

花相景向眾人打了聲招呼,臉上帶著溫柔的笑,像是冬日裏的一陣暖風,那雙眼睛如水一般的溫柔,多看一眼便會陷進去。

“花丞相。”

考生中不知是誰冒了一句,讓所有人都回了過神,他們面前的這個人正是即將改考卷的丞相,便迅速的跑到邊上的攤位去買東西過來獻殷勤,花相景想拒絕,但那些人將東西塞在他手裏便跑了,田並詩想上去幫忙去,被花相景阻止了。

“你回去吧,我在你桌上放了東西。”

田並詩又看向花相景身後,沈亮向花相景行了個禮,就與田並詩走了,花相景擡起一條腿正要走,袖子卻又被拽住了。

“阿朵,你那位小公子與皇上什麽關系?長的那麽像。”

“沒關系,你別多想。”

花相景真的十分無語,人都已經站在了面前,還分不清是誰,幹脆就這樣什麽都不知道算了。

“那個,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一個級別高點的官?比如右丞相。”

花相景再一次無語,右丞相?還安排一個?曾洋這想的是不是有點太過於美好?曾洋以為是這麽隨便就可以當官的?本事沒多大,還想與他平起平坐,還右丞相,九卿都不行,還想當三公。

“行,我定給你安排一個適合的。”

花相景他又沒說安排個什麽官,說的是合適的,該什麽樣就是什麽樣,若所有的官員都想要這個想要那個,那還怎麽辦?他提著食盒到了金鑾殿,杜燕霄正在抱著一堆卷子看,還在安排後敘。

“明日讓三公來改考卷,讓他們把篩選結果寫出來,我要檢查。”

陶思伸手接過那一堆卷子,抱著出了金鑾殿,花相景看著杜燕霄的臉,將抱著的大包小包放下後便捏了捏杜燕霄的臉。

“這麽多東西?”

“考生給的。”

花相景一手摟著杜燕霄的腰肢,向自己這方拉近了些,杜燕霄臉上紅色的胭脂還在,臉蛋紅撲撲的,與往日不同,乖巧可愛中還撩人心魄;花相景有些忍不住,將杜燕霄整個人都禁錮住,輕輕的吻上杜燕霄的脖頸。

杜燕霄急促的喘息著,雙手還努力的將花相景往外推,“曾洋你知道該怎麽辦吧?”

花相景只輕輕的應了一聲,接著將杜燕霄按在了龍案上,十二旒冕上的珠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音,花相景吮舐著杜燕霄脖子上凸起的喉結,杜燕霄有些不舒服,雙手還推著花相景。

“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歡你那個同窗?”

花相景放開杜燕霄,點點頭,杜燕霄覺得他是在敷衍自己,有些生氣,從龍案上起來。

“你知道還讓他來?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,會試和鄉試時你找了多少人幫他過;哪次我到你府裏去的時候,他不罵上我幾句?沒有當官的資格也就罷了,品行還這麽卑劣。”

花相景也沒辦法,答應了人家的事就必須完成,他伸手想去安慰杜燕霄,杜燕霄卻偏頭躲過。

“你那麽想幫他,就去找他好了。”

“阿霄。”

杜燕霄是真的被氣著了,向門口走去,“來人,將花丞相趕出去。”

便有幾人從門外進來,走到花相景身旁,花相景想再去哄人,但杜燕霄都已經很明顯的在趕他走了,但放著杜燕霄這樣生悶氣也不是辦法,還是晚點翻墻來吧。

花相景出了皇宮後就回了府,好煩,杜燕霄生氣了,該怎麽哄?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曾洋滾出杜燕霄的視線,不過這也好辦,找個太守戓縣令給曾洋當,就可以滾出建康了。

正當他還在思考的時候,門突然開了,田並詩手裏拿著一張紙走了過來。

“謝謝師父做的菜,這是徒兒為表感謝寫的詩,還望師父笑納。”

花相景心裏雖然是很煩,但面對田並詩,臉上還是掛著溫柔的笑,接過那張紙看了起來。

“我們小田寫作的能力就是好,我很喜歡,我相信這次考試你一定會取得滿意的成績。”

傍晚,花相景手上抱著包裝的十分精美的一大束芍藥花,偷偷溜進了皇宮,又從房頂上溜到了杜燕霄的寢宮內,杜燕霄正在桌前批著奏折,長發散落,身上一股清香,應該是剛沐浴後不久。

杜燕霄擡起眼掃了花相景一眼,而後又垂下眼去看桌上的奏折,花相景將手中的芍藥花放在桌上。

“那條魚你吃了?知道你愛吃魚,特意為你做的松鼠魚。那件事是我不好,你不要生氣了,好不好?”

花相景彎著腰,想去拉杜燕霄的手,杜燕霄一想到曾洋罵自己是小倌,氣的不行,“啪”,一巴掌打在了花相景的臉,花相景捂著被打了的那半張臉,一臉不可置信。

“滾出去!順便把你的東西帶走。”

“阿霄。”

“給我滾!不出去,我喊人了。”

花相景吸了吸鼻子,拿起桌上的芍藥,翻出了窗戶,沈亮在屋頂上看著,嚇得大氣不敢喘,想下去問到底怎麽回事,但杜燕霄現在發著火,沈亮不敢去。

花相景咬著唇,忍住自己的情緒,抱著那一大束芍藥花回了府,正巧被田並詩撞見,田並詩看著花相景抱著的芍藥花,剛要說話,花相景就將芍藥花塞了他。

“這花隨你怎麽辦。”

花相景跑回自己的房內,坐在地上,背倚著榻,他不知道是自己哪裏又做錯了,他有主動去道歉,手上也拿了東西的,語氣和態度也算端正,為什麽杜燕霄還是會生氣?是不是道歉的太晚了?還是道歉的方式不對?

他抓著自己的頭發,真的想不出來是哪裏出了錯,會不會是說錯話了?還是說自己做的這件事是無法被杜燕霄原諒的?那應該就是了,不然杜燕霄不會到現在都還沒消氣。

“師父,這花你還是自己收著吧。”

田並詩將花放到花相景身旁,花相景看著地上雪白的芍藥花,這是他第一次送花被退了回來,也是唯一一次不知道錯在了哪裏。

“師父,分手了?”

分手?他怎麽沒想到?當年阿婷向他分手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,找了半天也不知自己錯在了哪裏,杜燕霄真的是在與他分手?都九年了,他們都已經在一起九年了,真就要這麽結束了嗎?

花相景一片片的撕下芍藥花的花瓣,他不想分手,他是真的很愛很愛杜燕霄,但杜燕霄要與他分手,有什麽辦法呢?還不是像前兩次那樣被甩,為什麽每次都會這樣?想到這裏,他不禁的哭出了聲。

若是得罪了皇帝,恐怕花相景這整個府的人都活不下去,更別說是他壓著當朝皇帝睡了九年;田並詩不知道該怎麽辦,只有拿出手帕,為他擦著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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